紅河心事

季陳美雲是鄰里間出了名的好命女人。戰後嬰兒潮出生，

父親是南部大家族陳家子弟，家境殷實。

陳家父輩當年在七股、將軍、佳里紮根，

家族除了擁有後來幾個熱鬧街區的店面外，

不管是漁業、鹽業、農業都有涉獵。

陳美雲的父親就是陳家漁業生意的接班人。

從3-4艘漁船接手，到後來有10多艘船組成的漁業、

再做上冷凍、海產生意；

陳家的環境從當時到現在，都是十分過得去的。

陳美雲少女時代就出落得清秀溫婉，

父母親也刻意的培育，在有名的新娘學校當第一屆學生。

畢業即在家長長輩的介紹下、和佳里大家族的子弟、

當時醫學院畢業剛自日本返國的季成中訂婚。

婚後幾年隨著孩子陸續出生，季成中夫妻創辦了南成醫院。

冠了夫姓的季陳美雲沒有公公，婆婆也是好脾氣的婦人，

婚後除了持家育兒，沒什麼煩心事。

成長茁壯的南成醫療集團幾年前剛由季慕中接手。

季成中則悠閒過著退休生活。

婆婆過去後季氏夫婦在老家重建、一家人都住一塊兒、相連的三大棟透天，

外面圈著大塊花木扶疏的園子，路過客不知情

可能會以為是什麼鄉間博物館還是景點。兩個兒子分屬東西兩側、

都是簡單的田字型居家、隨他們去裝潢整修老季夫妻只負責買單。

季成中夫妻佔中路，大大的雙層樓建築不僅僅洋氣、典雅，內裡更有乾坤。

嚴格來說是回字型的樓房，中間是天井，被老季夫妻拿來當休憩空間。

早年常有家宴的時候，都擺在這邊、又不影響居家、又有氣氛。

有時候興致來了還可以當小小的舞池，音樂一下、天上的夜色趁著美好的氣氛，

來過的都說讚。季陳美雲和季院長國標舞跳得非常好呢。

後來伊知學幫著設計，在四個角做上小造景，頂樓則加蓋玻璃帷幕。

一個有點熱帶風情又有點慵懶的交誼廳就完成了。

季陳美雲生了一女二子；長女去美留學、畢業帶著老公孩子

回國季家也是始料未及，不過女婿是有名的教授、一表人才、出身大家、

又有事業，對女兒也是溫柔體貼。

季陳美雲還是比較滿意的。後來的後來季薇坦承從小就可愛、

被外公外婆捧手心的伊蒔絨其實不是親生的時候，

季陳美雲氣得想破天荒的揍孩子。小時候都沒打過當了媽

才被打也不是辦法、小小的絨絨又實在是季家的寶貝、

當時季茉清都領回家當親生的了，

對於先入為主疼愛的伊蒔絨更是不能割捨了。

季慕中、季慕雲一個從醫一個從政，兄弟倆少年時就愛開玩笑說

一個要當良醫一個要當良相。

良不良的季陳美雲不知道，至少整個季家是蓬勃的、

和樂的。季薇和兩個兄弟感情相當好，

三個孩子也都孝順，陳美雲覺得自己的生活還是挺滋潤的。

這天晚上婦女會有個聚餐，季陳美雲找來自己的造型師到家裡幫忙。

小兒媳也在。季慕雲要拚這一屆的立委連任，

劉嘉玲自是要幫忙鋪路、與人脈交際的。

劉嘉玲的大女兒季玥則在一旁湊熱鬧、

陪奶奶和媽媽談笑。屋裡幾個女人忙得熱火朝天，

突然聽到外頭喧嘩、熱鬧還透著開心。

然後又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湧進來。

這個一樓的邊角間是季陳美雲當時特意闢出來的。

就在天井的邊上，採光好、空間適中，

季陳美雲把它當成起居室，有時候和朋友們打牌也在這。

一群夫人的休閒空間剛好和季老院長的書房隔著天井相對。

常常老先生們在那邊聚會，太太們則在季陳美雲這頭。

這時一群女人熱火朝天的進來，房間也不覺的壅擠。

最前頭的是吳嫂，笑盈盈地說是晚餐準備好了，

更是喜氣洋洋的說: 絨絨回來了。

“絨絨回來了!”季陳美雲驚雸喜的起身，

剛拿在手上的幾條珍珠項鍊滑到地板。好在地毯厚，

倒沒多大聲響。廖雅麗和吳嫂趕快蹲下收拾。

劉嘉玲也笑”噯，大寶回了啊~”

季慕中的太太張淑芬拉著伊蒔絨走進來，”是啊我們大寶回來了”。

伊蒔絨笑瞇瞇的逐個打招呼，外婆、小舅媽、吳阿姨、

造型師阿麗阿姨……還有“小月亮考得怎麼樣啊!”她親暱的過來抱抱表妹，

”要來台中跟姊住了沒?!”

“我們也要去!!””姊怎只問小月亮! 小星星和小太陽咧!”

大舅的女兒季曦和季馨跟在後頭，聞言趕快過來湊熱鬧。

一下子四姊妹興沖沖的拉著去旁邊說話了，季陳美雲心念一動，

正想著要不晚上就別去了吧跟孫女們好好聚聚、叫孫子們也回來，

剛好一家人好好吃個飯。

現在才不到5點呢! 來得及。“嘉玲啊要不然我們--”

“媽~”張淑芬親暱的打斷婆婆的話頭，”大寶說要住好多天呢!”和妯娌互看一眼，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明顯的笑意。”你們今晚都約好了!明天週末我們一起去山上渡假!”

前兩年季慕中在白河山上買了一小塊地，種些果樹蓋了小木屋，

家人有時候會去那邊烤肉渡假。本來是季慕中的長子季瑋旭想玩兒民宿，

後來見大家都挺愛的，就還是當私家的小木屋吧。

劉嘉玲看著婆婆點頭也鬆了口氣。跟著哄著婆婆開心

”我把季瑋卿他們都叫回來!”季陳美雲這幾年越發慈和，

也更愛孫輩在身邊熱熱鬧鬧的。早些時候還熱衷各種社交，

這幾年越來越懶，更愛待在家中。

“是啊楊姐、李阿姨他們不是都跟您約好了晚上坐一塊!”

見婆婆又更笑開了些，張淑芬和妯娌很有默契，三言兩語就安撫了婆婆，

讓她安心跟著小媳婦去婦女會的聚餐玩兒，

保證自己會陪著孫女們有個愉快的晚餐夜晚。

外婆家總是讓人放鬆。吃過晚餐伊蒔絨窩在起居室的一角，外婆的按摩椅上。

一面看文件，一面吃著吳阿姨切好的水果，愜意無比。窗外有蟲嘶蛙鳴，還有陣陣涼風，

台南的晚間很是舒服。妹妹們嚷嚷著要拉著她去夜市，被伊蒔絨用幾張小朋友打發走了，

”你們逛街回來我們再玩、先讓姊把工作處理好嘿~”小姊妹們才嘰嘰喳喳的離開。

"伊總你的男朋友上線了"訊息進來。

“賣萌可恥”伊蒔絨懶洋洋的打字，嘴角帶著笑。

“你的男朋友很想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三年沒見了。

“唔……..”一個字一個字輸入，伊蒔絨惡作劇的笑”那10年見!”

沒毛病，算算時間過完週末回公司都九個秋了。

“…………………….”女朋友你殘忍你任性你無理取鬧。

姚鴻玟忍不住來電，這次回國至今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忙，好像兩人總被外務牽絆，

真正能夠單獨相處的時間，還真沒多少。

這次的誤會讓他很有危機意識，本來以為雙方都有默契的，但自己終究疏忽了她的心情。

每次想起那天在機場收到的訊息，姚鴻琝還是覺得心臟有點難以承受。

這些年，從學校到異地、從國外回來一起工作到如今，自己的確很少關注她的心情，

總以為她笑著，就是好的。

還好不到置死地而後生的地步，回國兩人重新好起來後，

伊蒔絨也沒再提過那些不開心。他還是忐忑的，

畢竟過去這些年，她也不曾演繹過不開心，只是承受著，直到飽和、滿溢。

姚鴻琝真心想修補、想更用心地去對待。

“我知道”姚鴻琝嘆口氣，”我現在大概是留校察看、禁不起再來個錯”他幽幽的說。

伊蒔絨噗哧笑了出來”哪有這麼嚴重啦”她慎重的說，”我們都說好了，就好了”

只要你待我如初，我便願意陪你，一如當初。

她也不是不滿姚鴻琝的放養，只是當放養走味，難免令人有無所歸屬的心慌。

既然知道他還是他，真的只是放養沒有放手，那自己也沒什麼過不去的。

看不到伊蒔絨認真的表情，但語氣中的正經還是能聽出來的，

仍要纏著女友再聊聊天、問下她週末的計畫，直到伊蒔絨提醒

“你明天不是凌晨就起、陪姚董他們去打球?!”姚鴻琝這才甘願的結束通話。

結果第二天沒能去白河渡假，伊蒔絨被外婆拉著，去看…..外婆。